1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1)~(4)题。(25分) 马裤先生 老舍 火车在北平东站还没开,同屋那位睡上铺的穿马裤,戴平光眼镜,青缎子洋服上身,胸袋插着小楷羊毫,足蹬青绒快靴的先生发了问:“你也是从北平上车?”很和气的。 火车还没动呢,不从北平上车,由哪儿呢?我只好反攻了:“你从哪儿上车?” 他没言语。看了看铺位,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声:“茶房!” 茶房跑来了。“拿毯子!”马裤先生喊。 “请少待一会儿,先生。”茶房很和气地说。马裤先生用食指挖了鼻孔一下,别无动作。 荼房刚走开两步。 “茶房!”这次连火车好似都震得直动。茶房像旋风似的转过身来。 “拿枕头!” “先生,您等我忙过这会儿去,毯子和枕头就一齐全到。”茶房说得很快,可依然是很和气。 茶房看马裤先生没任何表示,刚转过身去要走,这次火车确是哗啦了半天,“茶房!” 茶房差点吓了个跟头,赶紧转回身来。 “拿茶!” “先生请略微等一等,一开车茶水就来。” 马裤先生没任何的表示。茶房故意地笑了笑,然后搭讪着慢慢地转身,腿刚预备好要走,背后打了个霹雳,“茶房!” 茶房不是假装没听见,便是耳朵已经震聋,竟自快步走开。 “茶房!茶房!茶房!”马裤先生连喊,一声比一声高。站台上送客的跑过一群来,以为车上失了火,要不然便是出了人命。茶房始终没回头。马裤先生又挖了鼻孔一下,坐在我床上。“你坐二等?”这是问我呢。我又毛了,我确是买的二等,难道上错了车? “你呢?”我问。 “二等。快开车了吧?茶房!” 他站起来,数他的行李,一共八件,全堆在另一卧铺上。数了两次,又说了话,“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 “哦?!”他确是吓了一跳,好像坐车不带行李是大逆不道似的。“早知道,我那四只皮箱也可以不打行李票了!” 茶房从门前走过。 “茶房!拿手巾把!” “等等。”茶房似乎下了抵抗的决心。 马裤先生把领带解开,摘下领子来,分别挂在铁钩上:所有的钩子都被占了,他的帽子,大衣,已占了两个。 车开了。他爬上了上铺,在我的头上脱靴子,并且击打靴底上的土。枕着个手提箱,车还没到永定门,他睡着了。 我心中安坦了许多。 到了丰台,车还没停住,上面出了声,“茶房!” 没等茶房答应,他又睡着了;大概这次是梦话。 过了丰台,大概还没到廊坊,上面又打了雷,“茶房!” 茶房来了,眉毛拧得好像要把谁吃了才痛快。 “干吗?先——生——” “拿茶!” “好吧!”茶房的眉毛拧得直往下落毛。 “不要茶,要一壶开水!” “好啦!” 马裤先生又入了梦乡,呼声只比“荼房”小一点。有时呼声低一点,用咬牙来补上。 有趣! 到了天津。又上来些旅客。 马裤先生出去,呆呆地立在走廊中间,专为阻碍来往的旅客与脚夫。忽然用力挖了鼻孔一下,走了。下了车,看看梨,没买;看看报,没买。又上来了,向我招呼了声,“天津,唉?”我没言语。他向自己说:“问问茶房,”紧跟着一个雷,“茶房!”我后悔了,赶紧地说:“是天津,没错儿。” “总得问问茶房。茶房!” 我笑了,没法再忍住。车好容易又从天津开走。 刚一开车,茶房给马裤先生拿来头一份毯子枕头和手巾把。马裤先生用手巾把耳孔鼻孔全钻得到家,这一把手巾擦了至少有一刻钟,最后用手巾擦了擦手提箱上的土。 我给他数着,从老站到总站的十来分钟之间,他又喊了四五十声茶房。茶房只来了一次,他的问题是火车向哪面走呢?茶房的回答是不知道;于是又引起他的建议,车上总该有人知道,茶房应当负责去问。茶房说,连驶车的也不晓得东西南北。于是他几乎变了颜色,万一车走迷了路?!茶房没再回答,可是又掉了几根眉毛。 他又睡了,这次是在头上摔了摔袜子,可是一口痰并没往下唾,而是照顾了车顶。 我的目的地是德州,天将亮就到了。谢天谢地! 我雇好车,进了城,还清清楚楚地听见:“茶房!” 一个多礼拜了,我还惦记着茶房的眉毛呢。 (有删改) A.这篇小说以戏谑、夸张的漫画式手法,描写了马裤先生在火车上的经历,故事虽然简单,但情节曲折、紧张,极富戏剧性。 B.小说善于运用生动形象的细节表现人物内心的情感,茶房对马裤先生的不满,就是通过茶房眉毛的细微变化表现出来的。 C.马裤先生一上火车就向茶房要手巾把,一把手巾擦了至少有一刻钟,是因为马裤先生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比较讲究卫生。 D.“一个多礼拜了,我还惦记着茶房的眉毛呢。”这样结尾既表达了“我”对茶房的同情,也为小说画上了一个幽默的句号。 E.强烈、鲜明的对比是这篇小说最突出的特色,马裤先生看起来不合常理的言行,就是通过“我”的言行反衬出来的。 (2)小说开头第一段就描写马裤先生的衣着言行,这样写的意图是什么?请简要分析。(6分) (4)有人认为,小说中的“我”也有人性弱点,你同意这种观点吗?谈谈你的理由。(8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