谗言 王 溱 “来玩就是了,拿什么东西啊!”大姨接过李胜递过来的塑料袋。 “没啥好东西,弄了两斤海参。” “海参不是好东西,啥是好东西?” 大姨热情回应着,脸上却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怎么,遇上什么难事了?说吧,我给你参谋参谋。”姨夫刘大槐很是直率。他从局长岗位上退下来快两年了,很少有人拜访。李胜不逢年不过节的带礼登门,没事就怪了。 “局里刚搞了竞争上岗,两个实职。我也参加了,但不知有没有戏。” “问题是您在好说,现在换领导了……” “不还是陈飞当局长吗?他应该了解你呀,当年我提他当副局长时,他也是在办公室里干。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他这个人还是很公正的。” “公正不一定没有自己的想法,局里都在传,他这次内定有人。” “为什么?” “那样人家会感谢他,帮着他出力。用了别人,还不知道去谢谁呢?”李胜说完此话故意多看了刘大槐两眼。 刘大槐没说话,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然后又重新坐进沙发里。 “陈飞会变成这样?原来他可是个正派人,我看好的就是他这点。” “人心隔肚皮啊……过河拆桥,人走茶凉,现如今时兴。”李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刘大槐。 刘大槐心里突然一阵烦,李胜说的不是空穴来风……可他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啊!刘大槐想着,一股怨气涌起,不由得嘟囔了一句:“真没想到啊!” “就是嘛。局里的许多人都说,他陈飞用干部,应该首先征求一下老局长的意见才对。” “是应该说说。陈飞这样做要失去人心的。”刘大槐突然觉得有一种责任意识。他对李胜说。“你把最近一个时期了解到的局里的情况跟我说说。我找陈飞要有的放矢,不能说空话。空话不服人,也不是我刘大槐的作风。” 李胜歪着头,皱着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看看你,说正事了就理不出个头绪来了。” “对了,您还记得大黄沙那个项目吗?” “大黄沙酒店?” “对啊,您在任时确定的不批规划,现在又起死回生了。” “真的?”刘大槐有些惊讶的直起身子。 “千真万确。陈飞要开绿灯。” “这简直胡来了!”刘大槐紧锁着眉头,有些气愤地说。五年前,市里黄金地段的一家酒店因质量原因被强拆。开发商蜂拥而至,都想着在那里竖起新的地标建筑。规划报到刘大槐手里,他和专家们研究讨论了多次,一致意见,不能再盖高层建筑,那样会把最佳景色挡住,使整个城市黯然失色。意见在市里引起了强烈反响,市领导层的意见就不一致,刘大槐被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当时分管规划的正是副局长陈飞,他坚决站在刘大槐一边。可现在,陈飞怎么就改变了初心呢? “这里面有没有利益输送呢?” “那倒不至于。听说他开始是不同意,后来上面一直压着。陈飞没法跟您比,底气不足,不敢跟领导碰硬。” “压,是领导的事,坚持,是自己的事。”刘大槐说得很得意。 “不过陈飞也很有心机,他同意,但又提出让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市民代表参与论证。” “是吗,如果这样的话我看十有八九通不过。陈飞还在坚持自己的意见,只不过换了种形式而已。”刘大槐松了一口气,当年这个办法他也用过。刘大槐想到此,禁不住露出笑容来,这还是跟着自己学嘛!不禁又得意起来。 李胜没有察觉到刘大槐微妙的心理变化,还在继续叨叨。 “对了,陈飞把王潇给开了。” “开了,怎么叫开了?” “让她回设计院了。” 王潇是市里一位退下来领导的孙媳妇。有一次在饭局上跟刘大槐说,孙媳妇不是科班出身,在设计院工作只能打零杂。与其这样,能不能调到局里找个差事干,面子上好看。当时刘大槐想婉拒,但话还没出口,现任的一位市领导便发话,说应该照顾。好在那当口市里要组织庆祝党的生日歌咏比赛,王潇是文艺骨干,刘大槐就以此名义把她安排在局机关党委帮忙。 “都知道是市老领导的亲戚,可陈飞一点面子也不给。” 刘大槐点点头,但转念又一想,陈飞这是代己受过呀,心里倒有些感激。 看老伴直打哈欠,刘大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找陈飞谈谈。” 几天后李胜打来电话,很兴奋。他干上了实职。 “陈局长找我谈的,看来他对我还是很认可的。对了,真没看出来,他城府极深。我说感谢领导信任,也感谢老领导关心。您猜人家什么反应,像没听到一样。深藏不露啊!” 刘大槐“啊,啊”的应付着,心里在说,自己聪明也理智了一回,没找陈飞是对的。人家不是阿斗,自己也不是诸葛亮。 (有删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