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虽篇幅短小,但构思精巧,选材典型。小说首段进行场面描写,介绍故事发生的环境。主体部分由对话构成情节,通过对话,将老人的内心之痛刻画入微;最后一段交待结局,既是对背景的再次点明,又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文章的构思和取材是巧妙和独特的,它不是以战火纷飞,血腥残酷的战争实景来表现该主题,而是以在战争即将到来前,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下,一个孤身老人当人们竞相逃命时的内心世界,冷静而逼真地揭示出了战争的残忍、罪恶。在小说的情节安排上,作者通过将撤离人群的逐渐稀少、远去,战争越来越近的紧张感与老人从始至终的缓慢平和的语调,与战争毫不相干的谈话内容冲突着,把小说一步步推向高潮,让人不禁为老人的安危担忧,也更深刻的感受到主题。 《桥边的老人》实在是一篇小品:仅由一幅画面、一段对话构成,格局之小,笔法之简练,在宏大战争主题的小说林中,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桥边的老人》仿佛一个小小的窗口,以小见大地揭示出战争的残忍、罪恶,显示出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人性的善良——对生命的尊重与对和平的渴望。 老人形象 作品开篇通过“戴钢丝边眼镜”、“尘土”、“浮桥”已经忙着逃命的车辆、人群的各种动作以简单的白描手法为我们勾勒出一幅战争来临前忙乱的极富写实效果的画面,又佐以后文对于“撑起来,摇晃了几步,向后一仰,终于又在路边的尘土中坐了下去”等动作的描写,剔透地写出生活现实,烘托出了在人们竞相逃命之际,一个朴实憨厚善良的老人形象。通过其好似不断在重复着同样内容的质朴语言,表现出一个既不懂政治又不懂战争,一个简简单单的饲养员,一个最普通的人在战争时的心态,这与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面对战争的那种一心想着撤离的恐慌,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时的老人就好像一名即将坐化的老僧,表现不出一丝对死亡的畏惧,然而并非他不恐惧死亡,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战争的来临,死亡的即将到来,将主题表现的淋漓尽致。 老人充满爱心,其形象闪耀着普通的人性的光辉,与践踏人类生命的残酷战争形成鲜明的对比。作者旨在呼唤人性与爱的回归,斥责非正义战争给世界带来的灾难。 “我”的形象 “我”只是充当故事中的一个人物、一个观察者,并没有发表议论和流露感情。第一段末尾的那句“他太累了,走不动了”,以及“我”与老人的对话中插入的一句“那是他的故乡,提到它,老人便高兴起来,微笑了”,都是“我”的揣测而已。尽管如此,我们通过对有关战争的场面描写和与老人的谈话以及催促老人离开这些细节,还是可以看出,“我”是对老人同情的,对战争厌恶的。 叙述视角 首先,这种角度给了我们一种“亲历”的感觉,仿佛这是一篇来自战场的报道,一个真实的特写,可以增加一些真实感和亲切感。 其次,采用第一人称,可以避免作者的介入,更多的是讲述故事而不是显示故事,显得比较亲切、自然、真实。具体说来,小说通过“我”之眼,通过“我”与老人之间的对话,尤其是老人三次唠叨着“猫会照顾自己,可是,另外几只东西怎么办呢?”这样的细节描写,将老人的内心之痛刻画入微。尽管没有一句带有情绪化的语言,却令我们感受到对战争的谴责和对和平的热爱。 最后,“我”作为故事的叙述者讲述的仅仅是“我”的所见所闻,对其他人物的感受只能推测,这对读者而言,要求能挖掘人物的心理,玩味故事的内涵。比如,在小说末尾,当“我”再次催促老人离开,而老人却无力起身时的动作描写和语言描写:老人“摇晃了几步,向后一仰,终于又在路旁的尘土中坐了下去”,那时我在照看动物,他木然地说,可是不再是对着我讲了,我只是在照看动物。这一切都是客观地呈现出来的,关于老人在战争中的命运和老人对现实的情感等,都需要读者借小说的信息推导出来。 人物对话 1、对话设计富有张力。 2、对话成为推动叙述的主要力量。 这篇小说的人物几乎原地不动,除了对话没有其他动作;小说的情节也非常简单,它的展开主要借助人物对话。小说里的对话简单高效,蕴涵了所有该有的生动情节,反映出人物的个性心理。我们不妨分析一下下面一段对话: “你从哪儿来?”我问他。 “从圣卡洛斯来。”他说着,露出笑容。 那是他的故乡,提到它,老人便高兴起来,微笑了。 “那时我在看管动物,”他对我解释。 “噢。”我说,并没有完全听懂。 “唔,”他又说,“你知道,我待在那儿照料动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圣卡洛斯的。” 这一句接一句,仿佛踏实坚定的脚步,将我们一步步引向老人的身世。老人提到故乡便暂时忘记了眼前艰难凶险的处境并微笑了起来的这一细节,告诉我们他是多么爱他生活的家园;呆在那儿照顾动物直到最后离开的这个细节,又说明他对它们是多么不舍。离开自己深爱之物、让它们被炮火摧残,这种被迫和无奈何其苦涩和悲哀。 3、对话看似简洁,却蕴涵大量的信息。如: “什么动物?”我又问道。 “一共三种,”他说,“两只山羊,一只猫,还有四对鸽子。” “你只得撇下它们了?”我问。 “是啊。怕那些大炮呀。那个上尉叫我走,他说炮火不饶人哪。” “你没家?”我问,边注视着浮桥的另一头,那儿最后几辆大车正匆忙地驶下河边的斜坡。 “没家,”老人说,“只有刚才讲过的那些动物。猫,当然不要紧。猫会照顾自己的,可是,另外几只东西怎么办呢?我简直不敢想。” 老人对动物如数家珍,我们不但了解了老人平日的生活状况,这几只动物在老人心目中所占据的地位,还了解到老人离家时的无奈和被迫。“我”“注视着浮桥的另一头,那儿最后几辆大车正匆忙地驶下河边的斜坡”,暗示了我对老人命运的担心:没赶上去巴塞罗那的卡车就等于要留在战场上了,而此时,最后的大车也即将驶离。末尾处老人“摇晃了几步,向后一仰,终于又在路旁的尘土中坐了下去”。实际意味着老人凶多吉少的未来。这一切,都是被客观地呈现出来,让读者凭借小说所透露地信息推导出来。这也正体现出海明威所倡导的“冰山理论”。 “动物”意象 小说的主体部分的对话始终围绕着“动物”展开。在不长的篇幅里,小说反复出现着这样的细节:老人三次唠叨着“猫会照顾自己的,可是,另外几只东西怎么办呢?”作者在强调什么呢?在老人的话语里,我们似乎能够看到,在他孤独的垂老之年,只有几个动物与他相依为命的晚景。然而,残酷的战争使这一温馨都无处存身,一无所有的老人在炮火中不但失去了家园,也失去了最后几位可依靠的伴侣。前景的悲凉显而易见,这也许正是老人并不急于逃离,也不惧怕战火的缘故。这些动物被抛弃,无辜地面对人类制造的战火,对人类的仇恨一无所知。战争双方,有谁会关注生命的被扼杀被销毁被剥夺呢?在老人的眼中,这却是世界的价值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