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翱文 欧阳修 予始读翱《复性书》三篇,曰:此《中庸》之义疏尔。智者识其性,当复中庸;愚者虽读此,不晓也,不作可焉。又读《与韩侍郎荐贤书》,以谓翱穷时愤世无荐己者,故丁宁如此;使其得志,亦未必。然以韩为秦汉间好侠行义之一豪隽,亦善谕人者也。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 凡昔翱一时人,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愈尝有赋矣,不过羡二鸟之光荣,叹一饱之无时尔;推是心,使光荣而饱,则不复云矣。若翱独不然,其赋曰:“众嚣嚣而杂处兮,咸叹老而嗟卑;视予心之不然兮,虑行道之犹非。”又怪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以为忧。呜呼,使时君子皆易其叹老嗟卑之心为翱所忧之心,则唐之天下岂有乱与亡哉! 然翱幸不生今时,见今之事;则其忧又甚矣!奈何今之人不忧也?余行天下,见人多矣,脱有一人能如翱忧者,又皆贱远,与翱无异;其余光荣而饱者,一闻忧世之言,不以为狂人,则以为病痴子,不怒则笑之矣。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 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书。 16.对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此《中庸》之义疏尔 疏:说明,注释 B.然以韩为秦汉间好侠行义之一豪 隽“隽”通“俊”,才智出众的人 C.又怪神尧以一旅取天下 怪:责怪 D.脱有一人能如翱忧者,又皆贱远 贱:社会地位低下的人 17.下列各组中加点字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3分) A.不作可焉至丹 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 B.推是心,使光荣而饱某所,而母立于兹 C.视予心之不然兮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 D.可叹也 夫师道之不传也久矣 18.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欧阳修写《读李翱文》,实际上是借李翱文表达自己的忧时之心,由李翱所处的时代联系到北宋当时的现状。 B.所谓读李翱文,主要是读李翱的《幽怀赋》,先写对李翱《复性论》《与韩侍郎荐贤书》的看法是为了铺垫。 C.文中将李翱与韩愈加以比较,主要目的是为了批评韩愈没有忧国忧民之心,作者的这一观点有失偏颇。 D.文末作者愤慨地说“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这是文章的点睛之笔。 19.有“/”给文中画波浪线的部分断句(3分) 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 20.把文中划线句子译成现代汉语(6分) (1)以谓翱穷时愤世无荐己者,故丁宁如此;使其得志,亦未必。 (2)呜呼,使时君子皆易其叹老嗟卑之心为翱所忧之心,则唐之天下岂有乱与亡哉! 参考答案 16.C(怪应为以……为怪) 17.A(A均为句末语气词,B并列关系/你的,取独/提宾D句末语气词/句中停顿) 18.C(比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突出李翱的忧国忧民之心) 19.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 20.(1)认为李翱只是时运不通而愤恨社会上没有推荐自己的人,因此反复地这样说;假如他能得志,也未必这样。 (2)啊!假使当时的人们能改变他们的叹老嗟卑之心而代之以李翱的忧国之心,那么唐朝哪能发生动乱和最终灭亡呢? [参考译文] 我开始读李翱的三篇《复性书》时,心里想:这不过是给《中庸》做的注释。聪明人理解“性”的含意,不读《复性书》也知道应当使“性”恢复到中庸;愚笨的人即使读了《复性书》,也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复性书》不作也可以。又读他的《与韩侍郎荐贤书》,认为李翱只是时运不通而愤恨社会上没有推荐自己的人,因此反复述说求贤之事;假如他能得志,也未必这样。然而他把韩愈比作秦汉间好侠行义的一位豪杰之士,也算是善论人了。最后读了《幽怀赋》,然后放下书卷赞叹,赞叹后又读,不能停下来。遗憾的是李翱不生于今世,不能与他交往;又可惜自己没有出生在中唐,不能与他共同反复商讨他所提出的问题。 以往与李翱同一时代的所有人,行仁义之道而善于作文的没有谁赶得上韩愈。韩愈曾经写过一篇赋,不过是羡慕两只鸟的荣耀,感叹还没吃上一顿饱饭罢了。推究韩愈的心理,假如让他光显荣耀、生活宽裕,那就不再感叹了。象李翱就不是这样。他的《幽怀赋》说:“众人喧哗而纷纷退隐,都感叹年老和地位卑下;内省自己的心却不是这样,只担心行圣人之道还有不足之处。”又诧异李渊能用一支军队取得天下,用全天下的力量收复河北,为此而忧虑。啊!假使当时的人们都改变他们的叹老嗟卑之心而代之以李翱的忧国之心,那么,唐的天下哪能发生动乱和最终灭亡呢? 然而李翱幸好没有出生在当今之世,看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么他的忧虑更严重了。怎么今天的人不知忧虑呢!我在世上,见的人很多了,倘若有一个象李翱那样忧虑国事的,又都是职位低和被朝廷贬斥的人,与李翱相同;其他得意做官的人,一听到有谁讲忧世的话,不是把他看做狂人,就是把他看做傻子,不是发脾气,就是笑话他。啊!身在其位而自己无忧国之心,又禁止别人,让人都不忧虑国家之事,可叹啊! 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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