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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蠢货父亲 我母亲说，我父亲是个蠢货，她本可以嫁个处长局长的，最后嫁了我的父亲。当初谈朋友时，每次都是一杯廉价的橘子水，抠门得要死。 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倘若有人写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写一个硬汉，就是写一个蠢货，好像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是硬汉就是蠢货。我的父亲毫无疑问不是硬汉，这一点我早就看清了。 十年前他和领导去新疆，我看过他带回来的照片，我父亲搂着个维吾尔族美女跳舞，父亲笑得很客气，很孬，看着就让人来气。我的父亲永远不可能是一个硬汉，他只能是一个蠢货。 ④每次我的母亲大发雷霆，掀桌子砸碗筷的时候，我的父亲都着看他的报纸。我的母亲出身大概有骑士的血统，当她对着天花板咆哮一番以后，她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义正词严地怒吼道：起来吵！无奈我的父亲只是像风车一样翻动他的报纸，他看得很仔细，连附赠的小广告都逐字地看。匪夷所思的是，我发觉我的父亲读报纸并不是为了躲避我母亲的长矛，他几乎记住了报纸上所有的内容，甚至是最空洞乏味的内容。 ⑤我发觉就算身为一个蠢货也时常可以沾沾自喜，好比我的父亲时常告诉我他简直可以做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电视编剧。每天当我的母亲一边嗑瓜子一边换台的时候，我的父亲总是默默地在另一间房间看他的电视连续剧。 ⑥这些年来，我的母亲惊奇地发现自己除了换台竟然不记得电视上究竟播过些什么，而我的父亲却几乎把各个台的连续剧都看了一遍，有的他还反复看了好多遍。母亲渐渐发现他能够说出情节的不仅仅是那些重播的电视剧，甚至连首播的电视剧他也能说得绝对正确！那一刻，她发现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先知！ ⑦我的父亲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蠢货才对，但是既然他的女人开始把他当做先知一样膜拜，他竟然勉为其难地承担起了自己的使命。 ⑧我母亲对于江湖上的许多人情世故不能看得很明白，所以那些故弄玄虚的电视剧她都直接跳过，但当她发现自己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个多月，大结局竟然让她一头雾水时，她决定去寻访我们的先知，解开心中的谜团。我们的先知总是拈花一笑，用平易近人的方式对电视里剧情作出解释，这些解释直白简单，清楚明了。 ⑨有一次，难得他们俩在一起看了部电影，好像是史泰龙演的《最后的刺客》，当最后史泰龙把班德拉斯干掉的时候，我的母亲百思不得其解那颗子弹是怎么射中他的。她问起父亲。 ⑩父亲冷冷地看着她，神情凝重，目露凶光，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杀手，用低沉的嗓音说：因为那女人的墨镜是反光的…… 11我坐在旁边写作业，身上一身的冷汗。 12临高考前的那个周四，父亲给我做了炒面，我起床时看到他围着白衫正端着盘子。炒面用了很少的酱油，和了金针菜肉丝还有香菇，添了两个荷包蛋，热了丝瓜蛋汤盛在蓝边的浅碗里，一如往昔。父亲坐下来，摸了摸桌上的报纸，取下眼镜捏着餐巾纸擦着，告诉我明天他怕是要出差，周末考试不能送我了。 13我母亲说父亲总是一副欠了别人的样子，那愧疚都埋在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那天他坐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的愧疚。我心里也觉得父亲的心思实在太细腻了一些，本来我也不爱他送我的，现在我自己去，倒好。 14周五早上，父亲已经出差去了。晚上父亲发来短信说：明天就要考试了，临时出差实在抱歉。我真为我这耿耿于怀的父亲捏汗。 15我的母亲说，父亲追她的时候，靠的就是讲故事，讲的还是《基督山伯爵》。他本来以为十几杯橘子水的时间就可以把这个故事讲完的，没想到他一讲起这个硬汉的故事，竟然灵魂附体，觉得自己就是爱德蒙邓蒂斯，有仇必报，有恩必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出生入死，无所不能。 16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坐在桌边，捏着餐巾纸擦眼镜的父亲，右眼是看不见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了，一开始的时候，觉得眼睛上漏了气，眨眼的时候硌得厉害，然后一下子就看不见了，黑漆漆的一片。后来他去了医院，知道角膜脱落了，即刻就要手术，手术以后也不知道能看得多清楚。 17倘若有人写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写一个硬汉，就是写一个蠢货，好像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是硬汉就是蠢货。而我的父亲，在那个周五的夜里，他在新华医院的病房里，大概担忧着自己再不能看电视剧、看报纸，再不能看清这个世界了，至少没有从前那般清楚，像一个先知一样，那般清楚已经五十年了，往后的日子，大概是糊涂的。 18他这么想着，于是给我发了那条短信。 （选自《一个》，有删改） （1）下面对文本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两项是（ ）（5分） A.橘子水作为小说的线索，在文中代表了父亲讲故事的本领高超。 B.我从一开始认为父亲是一个蠢货，到后来对父亲有了更深的认识，在结尾又以想象的手法体会了父亲的心情，在我心中父亲的形象慢慢地高大起来。 C.父亲不仅能说出重播的电视剧，首播的也说得准确，这段描写表达了母亲对父亲的佩服和崇拜。 D.小说结尾戛然而止，给读者想象的空间，不知父亲的手术是否成功，渲染了一种悲剧氛围。 E.小说通过母亲对父亲讲《基督山伯爵》的回忆，倒叙了父亲内心潜藏的硬汉本色。 （2）小说中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形象，请结合全文，概括分析。（6分） （3）请找出第 12段的细节描写，并分析其作用。（6分） （4）小说首尾作者都写到“倘若有人写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写一个硬汉，就是写一个蠢货，好像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是硬汉就是蠢货”，你认为“我”的父亲是一个硬汉还是一个蠢货，请结合原文并联系实际说说你的看法。（8分） 参考答案 （1）（5分）BD（答B给3分，D给2分，C给1分，答A和E不给分。A项，橘子汁不是线索，只是一个铺垫。E项不是倒叙，是插叙。） （2）（6分）记忆力强 做事执着专注 讲故事绘声绘色 ④疼爱家人 ⑤细致周到 ⑥心思细腻 （3）（6分）① 凸显主人公的性格特征，丰满人物形象，写出父亲的细致周到。早餐的内容不仅健康还注意营养搭配，“一如往昔”写出父亲经常照顾孩子的饮食。?通过动作细节的描写为下文铺垫。父亲“摸”了报纸，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读，只是“取下”眼镜捏着餐巾纸擦着，暗示着父亲的眼睛出了问题。?连接（推动）故事情节，是“我”对父亲印象的重要转折点。 （4）（8分） 观点一：父亲是一个硬汉。（2分） 观点二：父亲在生活中有一些看似蠢货的表现，底子里还是个硬汉。 1有些时候父亲是一个“蠢货”，有些时候父亲就是一个硬汉。比如在去新疆留下的照片中，我认为父亲的形象就很孬，我母亲大发雷霆的时候父亲也只是默默地看报纸，父亲的性格是温和的；但在最后结尾，父亲在眼角膜脱落后，给我做了一顿饭，也并没有告知我他的病情，他默默承担着一切，父亲就是一个硬汉。（4分） 2联系实际：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也许生活中的父亲看起来不是那么符合硬汉刚毅的形象，但是他的承担，他对于母亲和我的照顾却是有着硬汉般的形象，在风雨里默默扛起一切的时候，就是一个高大的硬汉形象。（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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