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绿峨峨，纤琼皎皎，倒压波浪清浅。过眼年华，动人幽意，相逢几番春换。记唤酒寻芳处，盈盈褪妆晚。 已消黯，况凄凉近来离思，应忘却明月，夜深归辇。荏苒一枝春，恨东风人似天远。纵有残花，洒征衣、铅泪都满。但殷勤折取，自遣一襟幽怨。 【注释】 ①聚景亭：聚景园的亭子，在临安聚景园中。董嗣杲曾有云：“聚景园在清波园外，阜陵致养北宫，拓圃西湖之东，斥浮屠之庐九，曾经四朝临幸”（《西河百咏注》）。 ②层绿：指绿梅。见姜夔《疏影》注。峨峨，高峻貌。《后汉书·冯衍传》“山峨峨而造天兮。 ③峨峨：高耸。 ④纤琼：比喻白梅。 ⑤倒压：倒映贴近。用姜夔《暗香》“长记曾携手处，千树村西湖寒碧。”句意。 ⑥几番：几度。 ⑦夜深归辇：董嗣杲《西湖百咏注》：“聚景园在清小组门外，阜陵（指孝宗）致养北宫（指高宗），拓圃西湖之东，斥浮屠之庐九，曾经四朝气临幸。” ⑧荏苒：指柔弱的样子。 ⑨一枝香：指梅花。 ⑩铅泪：眼泪。用李贺“忆君清泪如铅水”句意。 ⑾但殷勤：暗用陆凯折梅寄范晔事，此处表示无从赠远。 【译文】 长满绿苔的梅花树枝重重叠叠，白梅如洁白的琼玉点缀在梅树之间。千树梅花映照着湖面，水中碧波更觉清浅。年华匆匆如同过眼云烟，同样牵动人的惜春芳情，你我相逢时却已过了几个春天。记得从前，与酒朋诗侣共同寻芳的那个地方，梅花总是多情而灿烂地开放，宛若美人褪妆。近来心情凄凉黯淡，何况又把离情增添。应该忘却昔日的欢乐，夜深才归车辇。可惜辜负这一枝春色，恨东风吹起之时，友人却在遥远的天边。纵然还有残花点点，随风飘落在我的衣襟上，也如点点粉泪落在胸前。我深情地折取一枝梅花欣赏把玩，聊以排遣满腔的幽怨和抑郁。 【译文二】 苔梅层层像峨峨翠峰重叠，纤秀的白梅如琼玉晶莹光洁，繁花倒压湖面波痕清浅。年华匆逝像过眼烟云，动人的意韵仍幽雅无限，重逢时已变换了几度春天。记得当年饮酒赏梅的地方，你未褪红妆分外轻盈娇艳。 这情景已让人黯然销魂，更何况近来离思如织心境凄凉，早该忘却当年那月下宴饮，以及夜深缓缓回归的车辇。时光荏苒辜负了你一支春色，恨东风肆虐，友人远在天边。纵使还有几朵残花，花片落在衣上，有如清泪涟涟。我只能殷勤地把梅枝折取，独自排遣满腔的幽怨。 【评点】 本篇为和周密咏梅词之作。词作借咏聚景亭梅花，感伤时世，寄托故国之思。 词的上片描写聚景亭梅花盛开的美丽景色，抒发了物是人非之慨。开篇三句，写聚景园内众梅花盛开时的美丽景色。“层绿峨峨”，描写的是苔梅盛开之景；“纤琼皎皎”，描写的是白梅盛开之景；“倒压波痕清浅”，用姜夔《暗香》中“千树压，西湖寒碧”一句词意，写梅花盛开的景象，令人想到“东风夜放花千树”般的绚烂纷繁。“过眼年华”三句抒情，叹时光匆促、年华易逝，发物是人非之感慨。末两句追忆欢乐往事，当年饮酒赏梅时，花色正浓。 下片就眼前景今昔对比，写离别之苦、怀人之念，抒发盛衰之慨、故国兴亡之思。旧日的意气风发仅以“夜深归辇”一句道出，与此时的失意对比强烈，可见词人今日之落寞。“荏苒一枝春”以下八句，继续抒情，以“残花”比喻金铜仙人洒下的“铅泪”、折取梅花以“自遣一襟幽怨”的委婉之笔，抒写亡国后身心飘零无所依归的悲怆和与故人离散的惆怅之情，意味深长。全词寓情于景，感悟伤怀，辞情凄婉动人。 【赏析】 本篇是一首咏聚景亭梅花的作品。上片描写梅花的盛开的美境，下片抒发怀友之情。其中隐寓着家园之思，今昔盛衰之感。，情味悠远醇厚。开头三句借用姜夔《暗香》“千树压，西湖寒碧”句意，描绘聚景园梅花盛开之美景。一状苔梅，一状白梅，精彩艳丽。再用一句总写。“过眼”三句宕开，感叹物是人非，美境依旧，而心情却已经迥然不同，并由此接入对往日快乐时事的的追忆，仍以梅花绾合。“盈盈褪妆晚”情景兼到，是生花妙笔。既有对梅花钟爱之情，亦含有对往事眷恋之意。下片抒发今昔盛衰之感，昔时盛况只以“夜深归辇”四字轻轻点出。笔调空灵疏隽，词意却极深厚，当年的繁盛自在想象之中。“荏苒”以下意转，江山易主，自身漂泊不定的凄怆，与友人远隔天涯的离愁，均借梅花无主含蓄写出，亦梅亦人，韵味极深厚。本词是和作，将周密原作附录于下，以供并参。周密《法曲献仙音》（吊雪香亭梅）：“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枝春浅，衬舞台荒，浣妆池冷，凄凉市朝轻换，叹花与人凋谢，依依岁华晚。共黯，问东风几番吹梦，应惯识当年，翠屏金辇。一片古今愁，但废绿平烟空远。无语销魂，对斜阳衰草泪满。又西泠残笛，低送数声春怨。”全词写景寓情，感物伤怀，辞情凄婉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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