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译文] 入夜,月光随着无声的河水静静地流逝,我在那杏花疏影里吹起短笛,不知不觉已曙色满天。 [出自] 南宋 陈与义 《临江仙》 《临江仙》 陈与义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馀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注释] 1.午桥:桥名,在洛阳县南十里外。 2.长沟:此句即杜甫《旅夜书怀》“月育大江流”之意,谓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3.渔唱:打渔人的歌儿。这里作者叹惜前朝兴废的历史。 4.三更:古代漏记时,自黄昏至指晓分为五刻,即五更,三更正是午夜。 5、豪英:此指文人雅士,作者的友人。 6、长沟流月:月光随波流去,也比喻时光流逝。 7、堪惊:可惊。 8、看新晴:雨后初晴的月夜景色。 [译文] 回忆起昔日在洛阳午桥上的痛饮,座客大多是豪杰英雄。长河上倒映的明月,像是随着河水悄悄地流动。我们同坐在杏花的疏影下,长笛一直吹到天明。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宛如一夜长梦。虽然此身还在人世,一想到国破家亡,朋友流散,仍然感到心惊。闲来无事时登上小楼观赏雨后的晴空。古今多少兴亡成败,都好像融进了三更时的渔歌之中。 赏析: 这首词写作者追忆当年的游赏聚会,因此方沦陷,无法归去,他想到故乡洛阳,不禁无限感慨。词中以淡语写哀伤,显得格外含蓄深沉。午桥是中唐名相裴度的别墅,裴度又是维护朝廷集权,反对藩镇割据,坚决主张武力镇压淮西吴元济叛乱并取得成功的人物,属中兴名臣。上片开头写在午桥豪饮,尽是英杰,表现出当年是位血气方刚,立志报国的志士。“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是传诵之名句,情境俱现,风格俊朗。上片是关于“洛中旧游”的回顾。下片是感慨抒怀。过片一句推进到当今,“如一梦”、“堪惊”等言,往事如烟,二十年风雨颠沛,交游零落,国事沧桑,尽括其中。末尾将古今兴亡,收拢到三更渔唱,空灵凄忱,余韵不尽。尾二句化用张升《离亭燕》词:“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之意。“三更”只是为了押韵,不必拘滞。尾二句宕开,故作旷达语,尤觉叹惋之意袅袅不绝。全词在豪放中见深婉,情真意切,空灵超旷。胡仔评曰:“清婉奇丽,简斋惟此词为最优”(《苕溪渔隐丛话》)。全词在豪放中见深婉,情真意切,空灵超旷。 这首词在艺术上疏快明亮,浑成自然,不假雕饰。作者在抒发悲慨之情时,“不直写事实,而用空灵的笔法以唱叹出之,”能化实为虚,意在言外,耐人寻味。故此词备受历代词论家的欣赏,称其为“神到之作”、“笔意超旷,逼折大苏”。 这首《临江仙》词大概是在高宗绍兴五年(1135)年或六年(1136)年陈与义退居青墩镇僧舍时所作,当时作者四十六或四十七岁。陈与义是洛阳人,他追忆起二十多年前的洛阳中旧游,那时是徽宗政和年间,当时天下太平无事,可以有游赏之乐。其后金兵南下,北宋灭亡,陈与义流离逃难,备尝艰苦,而南宋朝廷在南迁之后,仅能自立,回忆二十多年的往事,真是百感交集。但是当他作词以抒发此种悲慨之时,并不直抒胸臆,而且用委婉的笔调唱叹而出(这正是作词的要诀)。上片是追忆洛中旧游。午桥在洛阳南,唐朝裴度有别墅在此。“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句,的确是造语“奇丽”(胡仔评语,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四),一种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宛然出现词人心目中。但是这并非当前实境,而是二十多年前浩如烟海的往事再现而已。刘熙载说得好,“陈去非……《临江仙》:”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此因仰承’忆首‘,府注’一梦‘,故此二句不觉豪酣转成怅悒,所谓好在句外者也。“(《艺概》卷四)下片起句”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凉。“一下子说到当前,两句中包含了二十多年无限国事沧桑、知交零落之感,内容极充实,运笔也极空灵。”闲登小阁“三句,不再接上文之意进一步抒发悲叹,而是直接去写,作者想到国家的兴衰自己的流离失所,于是看新晴,听渔唱,将沉重悲愤的情感转化为旷达之情。 这首词节奏明快,浑成自然,如水到渠成,不见矫揉造作之迹。张炎称此词“真是自然而然”(《词源》卷下)。然“自然”并不等于粗露浅显,这就要求作者有更高的文学素养。彭孙迥说得好,“词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亦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之极仍归于平淡。……若《无住词》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自然而然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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