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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上作戏,世故里写真 ——记连环画家贺友直》阅读答案

来源:海博学习网 www.exam58.com    发布时间:2016-11-14 15:11
白纸上作戏,世故里写真
——记连环画家贺友直
舒靓芫
2016年3月16日晚20时30分,连环画泰斗贺友直在上海瑞金医院病逝,享年94岁。
说起“泰斗”一词,先生生前特地翻过《辞海》:“哪里是泰山北斗啊,看了心就慌了,哪能敢当啊?画画的,够得上‘画家’已经蛮吃力了,更勿要讲是‘大师’来。”他认为自己只是画家,而且不敢是“专家”,只是在连环画方面的“内行”。
有人曾形容,写老上海没人写得过张爱玲,拍老上海没人拍得过王家卫,画老上海没人画得过贺友直。先生说:“我不敢当。我是从社会底层出来的人,有直接的感受,所以大家觉得,贺友直画老上海有味道。”
1938年先生初到上海,他先在亲戚开的小工厂做工,后在印刷厂学徒,各行各色人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那个年代的生活艰辛,工作乏味,他的乐趣是“一个月发一次零用钱,除去剃头洗澡,佘下的钱逛一趟游乐场”。对身边人群、事态的观察,成就了他记录民生万象最原始的积累。
先生说过:“我来自民间,所以我懂得斗升小民关心啥。”所以,他把老上海平民百姓的悲欢离合变成了连环画——《贺友直画三百六十行》,展示了20世纪上海各行业人物的典型形态和表情,这“三百六十行”的连环画也被誉为“老上海社会文化记忆中的珍宝”。华君武先生称先生“目光如炬,观察人间万物”,冯其庸先生则称先生的“画笔实亦史笔”。
抗战时期,先生印象中的上海是一席“畸形的”盛宴:穷人、富人、外国人,混在一起避难;戏院、餐馆、舞厅、妓院,各种纸醉金迷的行当争先恐后地兴起。
如今再没了那畸形的繁华,先生感慨道:“大环境不一样了,我们那时画连环画是当做饭碗的。1996年我的一个连环画展名字叫《谈情说爱》,情就是我对连环画的感情,爱就是我爱上了这碗饭。当时真的非常投入,画什么像什么,现在画什么都不像了,因为没有了那个生活底子。”他坦言:“现在艺术浮躁得很,不少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说画里的作戏,是老先生独立于大众而创造,那么画外,先生则过着属于自己的真实人生,从不作戏给任何人看。
任职于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时,先生原来住于一个“容纳了108将的大办公室”。他不爱去那种划成一小格一小格的新式办公室,他比喻说“把人放进冰箱格子”一样,还为此画了一张《最没有人性的格局》。
1955年,先生一家搬进巨鹿路一间30平米的一居室。画画、见客、饮食、起居都在这里,真是“一室四厅”。屋子不大,打扫起来也不麻烦,家里不用保姆,先生吃的是老伴为他烧的饭,两老一个月退休金加起来,总也花不完。先生拍拍胸口,笑称虽然“买不起房”,但生活上“不差钱”,“天地之大,全在心中”。
先生的生活中,自有一件顽皮可爱的事——爱喝老酒。每天中午和傍晚两个时段,他定会“呡几口老酒”。这个习惯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老酒,是先生艺术创作的“生命口服液”。每每有熟络的学生去家中做客,总能看到这个老人惬意地呡酒,就像《乘风凉画》里的那位老爷们儿一样,“快活赛过神仙”。
人世间到处都是歌哭与悲欢的交替。在先生真性情的生活中,除了乐得自在,也有另一面。
先生的画传《贺友直自说自画》,就说到过一些关于特殊期间的事情。两年都待在牛棚中,先生始终惦记着家人和孩子们。一次,妻子给他带来一罐辣酱,怕别人看出里面放了肉,就把肉丁切成了肉末。先生看着这些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想着自己无法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们,他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从牛棚出来以后,先生回家头一桩事就是坐在家中餐桌上,喝老伴为他温的酒。三个幼小的女儿就围在桌边看他吮酒。画到这幅画面,先生忍不住泪如雨下。家庭圆满,儿孙绕膝,有如此的温情,只怕每一个尝过人情冷暖,看过事态炎凉的人都会情难自禁。
饶是到了作戏之外的地方,至于世故已淡的时刻,先生依然有牵挂的事情——连环画。他是谦和的,会非常认真地说自己“思维枯竭了,最近画不出了”。在说这话时,他已经获得了“终身成就奖”,但他依然走在“让自己的艺术水平更为精进”的道路上。
20世纪80年代后期,连环画由盛转衰,渐渐失去了昔日的热度。随着国画、油画等画种的价格节节攀升,甚至有“画面以尺定价”的,不少连环画家纷纷转向那些领域。先生却始终坚持自己,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我们知道,他的傲气不那么锋芒毕露了,但风骨犹存。
他一生为人正直,率真而达观,冷眼给了是是非非,豁达给了坎坎坷坷,固执给了画画描描。对大众他从来都说自己只是“一个画匠”——这才是真正的工匠精神的顶峰。
    (摘编自《传记文学》2016年5月,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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