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离吊颍川侯傅公① (清)王士禛 跃马千山外,呼鹰百战场。 平芜何莽苍,云气忽飞扬。 寂寂通侯里②,沉沉大泽乡。 颍川汤沐③尽,空羡夥颐王④。 【注】 ①颍川侯傅公:指明初大将傅友德,他初随陈友谅,后降明太祖朱元璋,有功于明室,后被太祖“赐死”。 ②通侯里:喻傅公生前居处。 ③汤沐:即“汤沐邑”,借指封地。 ④夥颐王:指张楚王陈胜,汉高祖称帝后为陈胜置守冢三十户。 试题 (1)简析诗歌前两联作者抒发的思想感情。 (2)赏析颈联中“寂寂”“沉沉”二词的巧妙之处。 【参考答案】 (1)首联写人,生动地勾勒出傅公在家乡狞猎时的雄姿与气概。颔联写草原广袤苍绿,鹰隼振翅竟使云气飞扬。此联表面写景,实则暗写傅公劲健勇猛、挟带雄风之状,蕴含了诗人对傅公的敬仰与赞赏之情。 (2)“寂寂”为“寂寥、冷清”之意,这里形容傅公旧里“寂寂”无闻,冷冷清清。“沉沉”为“茂盛”之意,这里形容陈胜乡里仍兴盛不衰,诗人运用叠词将傅公与陈胜死后衰荣的迥然不同相对比,更衬托出傅公命运之悲,抒发了作者的悲慨之情。 【解析】首联写人,生动地勾勒出傅公在家乡狩猎时的雄姿与气概。颔联写景,极有气势。这两联也蕴含了诗人对傅公的敬仰与赞赏之情。颈联转为静态描写,诗的情调由昂扬变为低沉。“通侯里”系达官贵人门庭显赫之所,本该热闹非凡,但此时傅公旧里却“寂寂”无闻,冷冷清清。诗人又将陈胜乡里仍兴盛不衰与“通侯里”的孤寂相对照,令人思之凄然。尾联反衬出傅公命运之悲,而诗人对明太祖诛杀功臣的愤慨,亦暗含诗中。全诗的感情基调以悲慨为主。 赏析: 离吊颖川侯傅公 跌马千山外,呼鹰百战场。 平芜何莽苍,云气忽飞扬。 寂寂通侯里,沉沉大泽乡。 颖川汤沐尽,空羡颗颐王。 作者于康熙二十三年(1685)奉命祭告南海,次年返回,途径安徽符离,凭吊颖川侯傅公即傅友德而赋此诗。符离属宿州(今宿县),傅友德乃宿州人,为明初大将,有功于明室。据《明史》傅友德本传:傅友德初随陈友谅,侯降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三年(1370)封为颍川侯。侯伐蜀之役,太祖“盛称友德功为第一”。十四年(1781)又任征难将军率兵征云南,十七年(1784)论功进封颖国公。二十四年(1791)加太师,不久被遣还乡。至二十七年(1794),曾因战功卓著而屡受奖劳的傅友德,竟被“赐死”。作者于《居易录》中叹曰:“其平滇平蜀,功尤最诸将,而卒不免猜忌,以无罪死。古来功臣之冤,未有如颖公之甚者。予尝过宿(州) ,凭吊而悲之,赋诗云云。”由此可知作者写此诗的缘起。 首联开篇即采用对仗句式:“跌马千山外,呼鹰百战场。”精炼有力,音韵铿锵,生动地勾勒出傅公在家乡狩猎时的雄姿于气概。“跃马”、“呼鹰”是强烈的动作,勃发出豪健之气;而置身于“千山外”、“百战场”(作者自注:“古百战道在宿境”)的高峻辽阔的环境中,更衬托出傅公形象英武,器宇轩昂。如果输首联写人, 额联则写景:“平芜何莽苍,云气忽飞扬。”“莽苍”是形容草野之色,并有开阔之感。于广袤苍绿的草野上,傅公认骏马驰骋;而天空中于其突然飞扬开来,则是傅公“呼鹰”里凌霄展翅时的景象,极有气势。“云气忽飞扬”不禁使人想起汉高祖刘邦《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名句。鹰 振翅使云气飞扬,又暗写起劲健勇猛、挟带雄风之状。这一联系承接首联而来,表面是写景,实际仍是写人。这两联野蕴含着诗人对傅公的敬仰与赞赏之情。 颈联“寂寞通侯里,沉沉大泽乡”,从前两联的动态描述转为静态描写,诗的情调由昂扬变为低沉。“通侯里”喻傅公生前居处,用陆龟蒙《幽居赋》“秦伯勾吴,通侯旧里”之语。“通侯”原是秦汉最高一级爵位,“言其功德通于王室野”(应勋语)。“通侯里”系达官贵人门庭显赫之所,本该热闹非凡,但此时傅公旧里却“寂寂”无闻,冷冷清清,令人思之凄然。诗人又将“寂寂通侯里”于“沉沉大泽乡”相对照。大泽乡野在宿州,秦末陈胜、吴广起事于此。沉沉,茂盛貌,这里是形容陈胜乡里仍兴盛不衰。那么,“通侯里”为何“寂寂”、“大泽乡”又为何“沉沉”呢? 尾联揭出答案:“颍川汤沐尽,空羡颗颐王。”“颍川”即颍川侯;“汤沐”即“汤沐邑”。借指封地。《礼.王制》:“方伯为朝天子,皆有汤沐之邑。”原指以一邑的赋税供方伯、诸侯洗沐之用。如今,傅公子孙已沦为平民百姓,得不到祖上的任何馀荫,只能空羡陈胜的身后哀荣。“颗颐王”指张楚王陈胜。《史记.陈涉世家》:“客曰:‘颗颐,涉之为王沉沉者。’”颗颐的原意是招呼伙伴的叫声。作者自注尾句云:“汉高祖为置守啄。” “守啄”,守墓者,汉高帝为陈胜置守啄三十户,可见陈胜死后之“待遇”不低。陈胜并非汉高祖手下之臣,仅因其 灭秦大业中有一定贡献,汉高祖旧没有忘记他。傅公则是明太祖之功臣,其食报却不如陈胜,这就更反衬出傅公死后命运之可悲,而诗人对明太祖杀功臣的义愤,亦暗寓诗中了。 这首五律通篇采用对比与反衬的结构。前两联遥想傅公生前的英爽豪气,是为诗之扬;后两联描写傅公死后的寂寞凄凉,是为诗之抑。而诗之扬抑两相对照,又是指在突出诗之抑,故全诗的感情基调以悲慨为主。诗后半首又是以傅公与陈胜死后哀荣的迥然不同相对比,更衬托出傅公命运之冤屈可悲;同时又以汉高祖与明太祖相比,反衬后者之可鄙。(当然,汉高祖野枉杀过功臣,这里只取其长处。)另外,诗人的感情并不直露,而万千感慨见于言外,使人思而得之,倍觉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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