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崇<春江晚景>》 (宋·苏轼)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篓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注释: 惠崇: 北宋名僧能诗善画,《春江晓景》是他的画作,共两幅,一幅是鸭戏图,一幅是飞雁图。苏轼的题画诗也有两首,这首是题鸭戏图的诗。 蒌蒿:一种生长在洼地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淡黄色,茎高四、五尺,刚生时柔嫩香脆,可以吃。(字典解释: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淡黄色,可入药) 芦芽:芦苇的幼芽,可食用。 河豚:鱼的一种,学名“鲀(tún )”,肉味鲜美,但是卵巢和肝脏有剧毒。产于我国沿海和一些内河。每年春天逆江而上,在淡水中产卵。 上:指鱼逆江而上。 时:时间,这里指季节。 翻译: 竹林外两三枝桃花初放,鸭子在水中游戏,它们最先察觉了初春江水的回暖。河滩上已经长满了蒌蒿,芦苇也开始抽芽了,而这恰是河豚从大海回归,将要逆江而上产卵的季节。 [译诗] 竹村外有盛开的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戏水的鸭子最先得知。 蒌蒿已经遍地芦苇才刚刚吐芽, 这正是鲜美的河豚快要上市之时。 分句赏析: 竹外桃花三两枝 隔着疏落的翠竹望去,几枝桃花摇曳身姿。桃竹相衬,红绿掩映,春意格外惹人喜爱。这虽然只是简单一句,却透出很多信息。首先,它显示出竹林的稀疏,要是细密,就无法见到桃花了。其次,它表明季节,点出了一个“早”字。春寒刚过,还不是桃花怒放之时,但春天的无限生机和潜力,已经透露出来。 春江水暖鸭先知 江春水中,鸭儿在嬉戏;江水回暖的讯息,它们首先感知到了。鸭知水暖,光凭画是体现不出来的,诗却表达出来了。其实岂是鸭子先知水暖?一切水族之物,皆知冷暖。诗人这样写是为切合画上风物,实际上也是表达他对春天到来的喜悦和礼赞。唐人有“花间觅路鸟先知”的诗句,与此句异曲同工。这句诗极富哲理,现在我们指某一新的情况或消息被人预先知道时,便往往引用这一句。 蒌蒿满地芦芽短 万物逢春气象新。江边,生长茂盛的蒌蒿铺满了地面,芦苇也抽出了短短的嫩芽来。这七字不是泛泛地吟咏景物,而是诗人通过细致的观察贴切地实写出这两种植物的情态,没有一字是闲笔。清人王士禛在《渔洋诗话》中赞赏这句诗说:“坡诗……非但风韵之妙,亦如梅圣俞之‘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无一字泛设也。” 正是河豚欲上时 宋诗人梅尧臣描写这种景象云:“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诗的前三句是描写惠崇画里的景物,这最后一句则是即景生情的联想。作者这样写就把整个画面勾勒得更为完美了,给人以严冬已尽、春到人间的喜悦。作者不仅入乎画内,而且出乎画外,把画上所无而情理中所有的事物呈现出来。如果诗的全部四句均是景物白描,则形式上未免有些呆板。最后一句的处理,不但使全诗灵动鲜活,也使诗和画的意境都被大大地丰富了。 赏析: 这是一首题画诗。为元丰八年(1085)所作。诗是艺术,画也是艺术,而题画诗则是诗画兼备,写好是不大容易的。题画诗既要符合画意,又要自出机杼才是上乘之作。苏轼这首题画诗就再现了原画中的江南仲春景色,又融入诗人合理的想象,与原画相得益彰。“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开头两句紧紧抓住画面景物,又突出重点。竹林、桃花为江岸之景;鸭子为江中之景,是画面的重心所在。据诗意,惠崇这幅画是“鸭戏图”,“春江水暖”用“鸭先知”来加以表现,令人击节称叹。诗人在这里凭感觉和想象再现了暖融融的春意,移情于物,把画面无法表现的内容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两句前者仍是画面之景,后者是出于诗人的想象。遍地蒌蒿,芦苇刚刚吐芽,点出正是江南二月。诗人正是看到画面上的蒌蒿和芦苇,便想到以之做烹,调佐料的河豚,合情合理。河豚生活在近海,每到春季江水上涨的时候,便逆江而上,在淡水中产卵,然后再游回到近海。江边人捕捉后,便拿到市场上去卖。这句虽离开画面,但仍写春江,题画而不拘泥于画。这首诗有实有虚,虚实相生,不仅真实地再现了“春江晚景”,而且又通过想象弥补了所不能表现的内容,生动形象而又极富生活气息。 赏析二: 惠崇是个和尚,宋代画家。这首诗是苏轼题在惠崇所画的《春江晚景》上的。惠崇原画已失,这首诗有的版本题作《春江晚景》,现已无从考证。 画以鲜明的形象,使人有具体的视觉感受,但它只能表现一个特定的画面,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一首好诗,虽无可视的图像,却能用形象的语言,吸引读者进入一个通过诗人独特构思而形成的美的意境,以弥补某些画面所不能表现的东西。 这首题画诗既保留了画面的形象美,也发挥了诗的长处。诗人用他饶有风味、虚实相间的笔墨,将原画所描绘的春色展现得那样令人神往。在根据画面进行描写的同时,苏轼又有新的构思,从而使得画中的优美形象更富有诗的感情和引人入胜的意境。 好的题画诗,既要扣合绘画主题,又不能拘于画面内容,既要能再现画境,同时又能跳出画外,别开生面,离开绘画而不失其独立的艺术生命。苏轼这首诗可以说做到了这一点。诗的前三句咏画面景物,最后一句是由画面景物引起的联想。整首诗又如同诗人即景言情,当下所得,意象妙会而自然。说前三句再现画境,其实两者也不全然等同。第二句中“水暖”(温度)、“鸭先知”(知觉)云云,是不能直接画出的。诗能描写如画,诗咏物性物理又过于画。这是因为绘画属于视觉艺术,而诗是语言艺术,有着表现上的绝对自由。最后一句进一步发挥联想,在前三句客观写景的基础上作出画中景物所属时令的判断,从而增添了南方风物之美的丰富感觉,这更是画所不能的。有关河豚的应时风味,梅尧臣《范饶州坐中客语食河豚鱼》一诗写首:“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欧阳修《六一诗话》说:“但用蒌蒿、荻笋(即芦芽)、菘菜三物”烹煮,认为这三样与河豚最适宜搭配。 诗人先从身边写起:初春,大地复苏,竹林已被新叶染成一片嫩绿,更引人注目的是桃树上也已绽开了三两枝早开的桃花,色彩鲜明,向人们报告春的信息。接着,诗人的视线由江边转到江中,那在岸边期待了整整一个冬季的鸭群,早已按捺不住,抢着下水嬉戏了。 然后,诗人由江中写到江岸,更细致地观察描写初春景象:由于得到了春江水的滋润,满地的蒌蒿长出新枝了,芦芽儿吐尖了;这一切无不显示了春天的活力,惹人怜爱。诗人进而联想到,这正是河豚肥美上市的时节,引人更广阔地遐想。全诗洋溢着一股浓厚而清新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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